時維九月，序屬三秋，適友休沐，遂與同游。凡生匆碌，未得蘄旅，久羈念鄉，故盡三兩閑時，以詳故地。怡心樂神，亦共升平之樂。

五更即起，霞醒晨而人待發，舍榭盡然途綿長，道間昏曉，路連夏秋，天時之相替也。

友忡忡緘口，余顧而介之：“權紐辰極，蘄樞徐豫，肩三省而轄四川，自古要沖也。”

友默然，頃之嘆言：“楚漢相爭，皇藏黃桑，護赤子而啟兩炎，烏騅獨顧，垓下孤冢，霸王沒而東風湮。成則易邦避諱，敗則空羨東風往西矣。”

余笑而復之：“太史公立言千載，農家子與史同齡，涉故臺前，王無定種，將非固門，何來赤子赤帝？月擾青云云攏月，人自相思思目人，離原易去，湘靈難棄，汴泗河畔，樂天長相思。青史留名者，尚結心痂，況你我乎？人生百年二三之際，兵仙胯下受辱，越王臥薪嘗膽，安知卿非黃桑赤子乎？”

友曰：“吾嘗聞‘哀吾生之須臾，羨長江之無窮’，而今魂入靈境，則壽無窮已，豈不美極？”

余感其說，整思理續而言之：“私以為，人之于人，恰如棋之于棋，一子二三四氣，同氣連枝，方成家國。棋十九道，一子三擇，棋勢已繁于天星；人八兆，擇無定數，量宇宙之物力，難鑄靈境，且集數據成魂，生規魂隨，雖傳萬世，不易其行，尚為人否？當路盡其行，人盡其樂，至于來者可追與否，逝者可留與否，非當下事。”

友思而釋之，寬懷暢游。流華穿云云接日，候鳥南匿入締連，林海翩漪，樹蔭蔽日，葉未枯而西風曳，暮披霞而楓色沐。夜影幽連，乘興而歸。

■ 葉依林