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月的守望
九月的風,從閔子祠的古柏間穿過,攜著蘆花的絮語,輕輕叩響教室的窗。又是一個新學期,光從窗欞斜射而入,在黑板上切割出明暗交織的幾何圖形。我站在光影交界處,望著臺下四十多張新鮮的面孔,恍若看見時光的河流在此處打了個旋,又繼續向前奔去。
二十余載教壇歲月,已將我鬢角染霜,卻從未消減初見時的悸動。宿州的九月,總在暑氣未消時便悄悄滲入秋意。校園里的梧桐開始飄落第一片黃葉,而遠方的田野上,玉米正挺著飽滿的穗子,等待農人收割的手。這收獲的季節與教師節相逢,恰似一種隱喻:教育本就是一場春華秋實的守望。
抽屜深處,一本牛皮紙封面的筆記安靜躺著。扉頁上,“教育是心與心的相遇”的字跡已微微暈染,卻依然清晰如昨。這句話自我執教第一天起,便如明燈般指引前路。
記得初來宿州時,我曾獨自造訪閔子祠。夕陽西下,古柏的枝葉在微風中輕輕搖曳,仿佛在訴說著千年的故事。守祠的老人指著柏樹旁一塊光滑的石頭說:“這原是塊棱角分明的青石,歷經無數訪客駐足,漸漸被歲月磨去了棱角。”我忽然頓悟:教育何嘗不是如此?每個靈魂都在時光的河流中被不斷打磨,而教師要做的,是讀懂這打磨過程中的每一道紋路。
班上有個叫清揚的男孩,總是在作文中描寫天空。他說天上的云朵是自由的符號,而自己卻困在現實的牢籠里。透過他飄逸的字跡,我看見了一個被升學壓力壓抑的靈魂。于是我在他本子上寫道:“真正的自由,不是掙脫地心引力,而是在束縛中依然保持飛翔的心。”后來清揚考上了美術學院,寄來的明信片上畫著宿州的天空,背面寫著:“謝謝您讓我明白,真正的翅膀長在心里。”
還有一個叫靜姝的女孩,她的目光總是越過教室的窗戶,投向遠方的田野。后來才知道,她的母親臥病在床,父親常年在外打工,她每天都要趕回家中生火做飯。我在她的周記本里悄悄夾了張紙條:“苦難是深埋的種子,終會開出堅韌的花。”多年后,我收到靜姝從醫科大學寄來的信:“老師,您的話像一粒種子,在我最艱難的日子里悄悄發芽。現在,我要成為一名醫生,去幫助更多需要幫助的人。”
最難忘的是那個雨天的午后。志遠——一個總是躲在教室角落的男孩,在作文中寫道:“我的世界是黑白無聲的電影,直到有一天,一束光突然照了進來。”那是他第一次透露自己是聽障兒童。第二天,我學會了第一個手語:“你很棒”。當他看懂這個手勢時,眼中閃爍的光亮,勝過九月最明媚的陽光。
這些年來,我漸漸明白:教育不是注滿一桶水,而是點燃一把火。每個學生都是一顆獨特的星辰,有著自己的運行軌跡和發光方式。教師所要做的,不是改變他們的軌道,而是為他們照亮前行的路。
夕陽又一次西沉,我將今天的觀察細細記下:“林溪擅長觀察自然,但羞于表達;周舟的數理思維出眾,卻缺乏耐心;明玥的筆下總藏著詩意的哲思……”
教育是什么?我想,教育就是在九月的陽光下播下種子,然后靜靜地等待。有些種子會很快破土而出,有些則需要漫長地孕育。但無論如何,都要相信每一顆種子都有開花的力量。
暮色漸濃,遠處的閔子祠隱入蒼茫暮色,但那棵古柏依然清晰可見。它讓我想起老校長的話:“教師要像古柏一樣,經得起風雨,守得住初心。”
九月的風吹動講臺上的日歷,又一個教師節過去了。這些年來,我送走了一批又一批學生,看著他們如蒲公英的種子般飛向遠方,而我自己始終守在這三尺講臺,等待下一個九月,等待下一場相遇。因為我知道,教育是一場溫暖的守望,而教師,就是那個永遠在九月里播種星光的人。當我們老去,那些星光依然會在某個學生的記憶里閃爍,這就是教育最美的回響。
■ 關曉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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